【巍澜】伤 77（缓慢扣标题虐美人）-黑化的菌类

　　沈巍的手轻微抬起，仔细地将刀刃尖揽向怀中，腕骨内折，显得突出的一截骨头极细瘦，微红的面色又衬得身着的病号服极苍白，眼睫微垂，乖顺无害——这本是赵云澜已然十分熟悉的样子，可他偏偏单手执着的是一柄长刀，刀身无光，凝着万载的阴煞气，沉郁厚重，天地可斩。单是视线那么一晃，就仿佛身处无边血池，戾气冲霄，但下一秒，沈巍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扣，于是幻象湮灭，乖巧得就如同床上靠坐着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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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陪着住院，其实赵云澜这几天也没敢真正闲着，严格来说连他在医院待着都不很合乎规章。手头上郑中原的案子挂着好几条人命，大概率还牵扯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位的管辖范围，彻底摊牌后沈巍同样与赵云澜说了这件事情，但因为先前未曾留心，现今能量又过分虚弱的情况，他在一定距离外也无法感应到流窜鬼族的去处。

　　一想到这点，赵云澜就颇有种，藏起来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个惊喜的头秃感。

　　他人留在医院看着某位不省心的，背地里电话短信视频倒也没停，白班的晚班的长腿的没腿的，遥控指挥着半点没个闲，几乎是将龙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几天里倒也不是没得到什么线索。

　　小新人也不知道是狗屎运爆表还是黑云罩顶，在大家都在努力寻找两个失踪者足迹的时候，他反其道而行，被别人怼脸找了过来，然后就毫无意外地，半点没有反抗能力地被制住了——要不是老楚实在有点不放心这个废物蛋子和大庆加起来的战斗力，暗搓搓和个变态一样地尾随在了后边，特调处现在就得把吉祥物和储备粮两个岗位挂空重新招聘了。

　　尸王虽比不得蛇族天生的催眠能力，但到底也是个后天修炼了几百年的特长，放地底下指不定考公务员还能给个加分的那种，外加这位闲着没事就喜欢摆弄他那几个阴惨惨的骨笳，和音乐专业也算搭着点儿边，于是在那边声波一起的时候，楚恕之就觉出了不对来，骨器凑唇边一声长唳，于是正午的树荫下，日光惨白如纸，风声如沥血，人声如鬼泣，树影幢幢，映照出无数只残肢嶙峋摇曳。

　　——毋论是高科技声呐还是鬼族自带的诱导催眠，本质上都是激发人最深处的欲望，而现在身处一个4D的恐怖片现场，正常人什么想法都被洗成了最粗暴的恐惧。

　　更别提是某个小废物……

　　楚恕之将本来恍恍惚惚往对面走去的人拎回来的时候，这只发出的，类似于被阉了的公鸡打鸣达到一半又突然被砍头了的尖叫，连对面两人都吓愣了。他臭着一张冷脸，一手挂着肥猫，一手拖着个恨不得学猫把自己团成球儿的活人。

　　啧，坠手，吵耳朵，还不如扔了。

　　事后楚恕之向赵云澜汇报的话还额外提及了一点，赵云澜尤记得他当时阴郁又带着嘲意的语调：“是，我亲眼所见的，那个小崽子没有任何被控制的迹象，她是自己主动跟着谈啸的，不过两个人当时凑的太近了，我闻不出鬼族的臭味到底是哪个身上传来的。”

　　赵云澜示意了解后又应付着关心了几句自家肥猫和小废物的身心健康，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将两个人留给心情暴躁的尸王慢慢嘲讽。

　　“怎么了？”

　　沈巍轻声地问道，而这时赵云澜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在烦躁地一下下用指节敲着病房的床头柜。“也没啥……手底下人给找了点麻烦的线索，这案子怕是越来越大条了……档案里郑中原那位失踪的哑闺女你还有印象么？”

　　沈巍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郑意？她怎么了？”

　　“不怎么了，”赵云澜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口，然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将工作上不爽带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内人面前的作风十分不正确，又叹了口气，伸手讨好也似的揉了揉沈巍的后脖子。“你先前喝昏过去了的时候，嫌疑人一号，谈啸小同志，卷了研究所里全部数据溜号了，有趣的是老子手底下大好几号人，活的死的长虫僵尸，他奶奶的愣是没一个找得到他。”

　　“你好好说话。”

　　沈巍先是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挑挑眉：“然后呢？”

　　“然后啊，”赵云澜瞅了沈巍一眼，第六感本能地炸了一下，老实地将冒到唇边的脏话嚼吧嚼吧咽了回去，接着道：“然后是人家先找到的咱们……要不是老楚多留了个心眼，咱家猫儿子就没机会替你抱个猫孙子回来了……嘶话说大庆那丑逼模样，它能找得到对象？”

　　“说重点……”

　　“哦哦好好好重点重点……重点就是，老楚告诉我他在谈啸身边还看到了失踪的郑意。我们先前一直有怀疑郑意是被谈啸诱拐或是绑架的，但老楚看到的时候，郑意有清醒的神智，她是主动跟在谈啸身边的，并有明显的协作攻击举动……老楚还说两个人或许是近距离接触了太久，仓促之下他无法辨认鬼族的气息到底是从谁身上传来的。”

　　沈巍瞬间明白了赵云澜言下的意思，他皱了皱眉，抬眼望向赵云澜，叙述的口吻平平淡淡：“楚恕之的意思是，他怀疑郑意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赵云澜十分配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楚这个人吧，脾气比嘴还臭，报复心比老子还大，尤其是被坑过一次狠的——险些就连骨灰都被扬喽，所以除了对我之外，熊孩子雷达基本是常年在线的。”没理会沈巍脸上对于他过分清醒的认知而一言难尽的表情，赵云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家手底下的人，我还是有信心的，老楚性子是偏了点，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说有疑点，那郑意的失踪就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要是这样的话，作为死者郑中原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这个小姑娘问题就大了。”

　　沈巍听罢，点点头，却并没有接着赵云澜的话头继续说下去。他似乎是对这个案子兴致缺缺，偏过头去抿了一口水后，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这才继续轻声开口道：“楚恕之当年一事，在下……我亦曾听闻。他行事的确有所偏颇，却并非无理，因果相报本是天理，他得了因，亦偿了果，无违本心便是，是否需要我去一趟地府，也叫他还个自由身来？”

　　静了片刻，迎着赵云澜的‘啧啧啧我家媳妇都学会走后门帮老公划拉福利了’的眼神，沈巍面上渐渐带了恼，他别过脸，凭空一划强行招出斩魂刀来，刀刃向内地直直地递到赵云澜面前，也算是将他眼神中满溢而出的骚话给噎了回去。

　　“在，咳，我出身不才，倒是有幸与先圣生于同一时代，斩魂刀存于功德之前，虽说立身邪异诡谲，比不得圣器，是非功过，却也少有斩不得，论不下的……地府那些小手段，你看不惯，借你只一刀也便罢了……”

　　赵云澜目瞪狗呆地瞧着一秒从小媳妇变成关底大Boss的自家对象。

　　就如同沈巍所言，这世间先有斩不平事的斩魂刀，而后才有的轮回殿前论功过，细究之下，大不敬之地的阴煞之气也该比大神木化的功德笔要来得久远，更不提地府那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功德枷虽是沾了功德二字，比起惩戒倒更像是个笑话。

　　甚至无须挥刀的功夫，赵云澜相信只要这位斩魂使大人一贴孤魂令传下去，都到不了第二天，老楚就能干干净净肩颈减负，清清白白抬头做鬼。

　　但比起这些……赵云澜笑眯眯地咂了咂嘴，心里混不着边际地想着：凶唧唧的沈教授可真可爱啊。

　　大抵是底裤都被扒了个干净的缘故，在医院的呆着后几天里，沈巍明显放松了对于伪装的坚持，虽然愈发显得文绉绉的日常对白着实令人头秃，在其他方面，赵云澜显然还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这么些天里，这也是赵云澜头一次见着这般肆意模样的沈巍。

　　因为对案子不感兴趣，于是口吻中都带着无谓，说着能叫十殿阎罗抖一抖的台词，态度却随意自然地叫人忍不住想叫人凑近过去欺负他一下，再一下，叫这位绝艳无双的大人物露出茫然又柔软的表情。

　　沈巍的手轻微抬起，仔细地将刀刃尖揽向怀中，腕骨内折，显得突出的一截骨头极细瘦，微红的面色又衬得身着的病号服极苍白，眼睫微垂，乖顺无害——这本是赵云澜已然十分熟悉的样子，可他偏偏单手执着的是一柄长刀，刀身无光，凝着万载的阴煞气，沉郁厚重，天地可斩。单是视线那么一晃，就仿佛身处无边血池，戾气冲霄，但下一秒，沈巍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扣，于是幻象湮灭，乖巧得就如同床上靠坐着的这个人。

　　沈巍此刻安安静静地坐着，眼镜下眉目谦和温文，唇角因为无措而微抿，要是变只兔子的话，现在怕是连耳朵尖尖都搭拢了，毛呼呼地一抖一抖。

　　赵云澜却爱极了他这股子深深地，仿佛藏得极好，但其实在自己面前愈发破绽百出的傲慢与淡漠。

　　“你瞎操哪门子心呢……”他含含糊糊地笑着，又黏糊糊地吻上去，满意地瞧见沈教授眼底最后那点儿伪装被他激得溃不成兵，沾染了血味，变成深沉的，浓烈的颜色。

　　这样就挺好——赵云澜被沈巍反客为主按翻在床上的时候，依旧笑得和个二傻子一样——他总是担心沈教授活得太苦了，不是毁了别人，就是先毁了自己，倒是没想到终于等技能满破觉醒第二属性的时候，这人大抵也是自暴自弃了，端着不下去，慢慢地也就随意了不少，倒是叫他发觉了很多独属于斩魂使的小细节。

　　真好啊，我家大美人。

　　该人嘴唇上挂着渗出的血珠，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后，又轻佻地笑了。

　　委屈这种东西，我先前叫你受得那些就够够的了，要是别人也敢这么欺负你，那我得多心疼啊。

　　还不如就像你说的，一刀斩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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