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伤 188（老赵交代后事+巍巍说不可执着）
沈巍接过话头继续往下。
毕竟是亲历者，他说起往事来要比药钵多一分苍冷。那时他还是懵懂的新生鬼王，女娲补天化地，神农身体老死，元神为轮回的故事其实与他都离得颇远，只记得昆仑君牵着他的手走过哀鸿遍野的洪荒大陆，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疲惫。最后的厚土大封旁，小鬼王红着眼偷袭了昆仑君，仗着那人的毫无防备，他禁锢住山圣元神，下轮回这辈子唯一一次跪于他人脚下，求神农允他的爱人能放下一切归入轮回。
赵云澜用指腹蹭蹭沈巍发颤的唇角，心中冷哼，终于知道先前地府编的屁话都是以什么为根据——鬼王确实偷袭了昆仑君，也确实最后承了山圣筋骨提位格为鬼仙，地府将一场因果截头去尾，说出来时就成了完全不一样的意味。
“昆仑君认为鬼族诞生自他的一把魂火，多少有他的责任，最后将昆仑筋予我，为的是用十万大山权柄保一个无能鬼王。神农要灭鬼族，则是因为他不相信世上会有没有魂魄的东西。他促成了这种怪物的出生，难辞其咎，所以要去‘弥补’错误。”
说到这儿，沈巍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他盯着药钵，一字一顿，面色惨白而口吻轻缓：“慈悲的圣人可说过这般道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鬼族无魂而有罪，便活该因错误而生，再为纠错而死么？”
药钵低头自饮茶不语。
“契约一事，我已和你说过。”被赵云澜安抚地揉着耳根，沈巍嗤笑一声，顺势垂眼：“神农用一命换你做凡人入轮回，而我神魂与大封相连，大封在我在，大封破，我以身祭之，和所有鬼族同归于尽。”
“我从来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再不敢扰你转世，可偏偏机缘巧合，因为你而功亏一篑……鬼族何等贪婪，你把真心交给我，我舍不得，放不下，眼下到了最后的日子，自然要有那旁人心急如焚，唯怕我不肯履约。”
赵云澜由得沈巍阴阳怪气，甚至觉得这样的大美人灵动得很，瞧着怪有活气的，但沈巍这般自嘲的口气一出，他又猛地心慌，下意识掐住了沈巍的指根，只嘶声问道：“真的没多少日子了吗？”
沈巍定定地、温柔地看他。
药钵只知四柱齐出，大封将破，具体感应却远不如他这个将封印系于一肩的人来得清晰，在这些神仙眼中，或许十来载岁月也称得上不久，但唯有沈巍知道，是真的很快了，哪怕以凡人的标准而言，眼前的欢愉也称得上蜉蝣一瞬，短暂得叫人不安。
他偏过头，面颊磨蹭过赵云澜的唇角，心中忽地涌现出某种想要撕开一切掩饰，淋漓冰冷的残忍，但最后，沈巍轻啄了赵云澜一下，不欺骗，也不坦诚。
“……他们都想追随，交好于你，再不济，也要控制住你。鬼面、地府、妖族，不外如是……但只有我，只有我终于得到你了。”
他凑得极近，吐息中带着黏腻的湿冷，似尸蛇吐信，像泥沼中挣扎攀爬的馥兰，人捂不暖这般鬼物，只会在抵死缠绵中被汲取尽全部温度，再双双相携衰朽。
赵云澜叹了口气。
这话题转得着实生硬、阴郁、鬼气森森，偏赵云澜早吃惯了沈巍这套，半点不被其情绪影响，具体来说的话，感觉上有点像是你掐着自家猫后脖子逼问是哪个混球偷吃了小鱼干，那边回答不上，一边心虚一边假模假式地炸毛哈气，其实爪尖都是收起来的，肉垫软乎乎色厉内荏，就靠装出来的气势吓人。
……药钵要是能知道赵云澜此时心里头的八百米滤镜，顶着赵父的脸多少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再让他罚抄一万遍人鬼殊途不为正道。
“……行，我清楚了。”最后赵云澜应道，轻得仿佛自语，算是对先前他提出的‘真的没多少日子了吗’这一问题的回答。
凡人本就不该知道自己寿数，今天明天，今年明年，命行无常，只活眼下罢了，他这种不信命的人，当真知道了也难算什么好事。沈巍不忍将倒数时间说得太明，赵云澜能懂这个理，领这个情。
他于是将目光转向药钵，那张熟悉的脸带着陌生的神情，叫赵云澜总有种别扭的抽离感。该人能同亲妈嘻嘻哈哈，赵父则最看不来他“轻浮”“不踏实”“没个样子”，成年后，彼此都遵循的是距离产生美原则，近年来还是头一次，赵云澜堪称无礼地仔细打量自家父亲的脸
——常年严肃的人眉心纹路都重，赵父也不例外，这样的人年纪大些，看着就会比旁人更显老，六十出头的人，保养得宜还是一副斯文禽兽样貌，细究也正经到了中年往老年进发，疲态初显的阶段。
自己偏要叫他这年纪没了儿子。
“喂，到时候，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我爹这个身子了？捏的泥人能住吗？纸人呢？”
赵云澜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神农药钵平静地看他。
“别装糊涂，现在来这套没意思了。”赵云澜啧了一声，从兜里没掏出烟来——下地府前他把存货都抽干净了，这两天住家里，天大的胆子也没处补货——勾手就伸进赵父兜里，摸出盒高级货开始吞云吐雾。沈巍皱着眉头盯了他好几眼，终归是没拦。
沉默地咽了几口烟气，赵云澜才低声说：“我有点事求你。”
神农药钵垂眼道了声不敢。
“不开玩笑，”赵云澜说，“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合该我给他们养老送终，没想到会来不及。到时候我俩走了，你大小是个神仙，用我的身份辛苦几十年，别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事只能算我求你。”
他这话说的坦荡，叫旁人几乎要错漏了话中沉沉的重量，神农药钵极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小事，令主且放心。”
于是赵云澜就当真放了心，长长地舒气后，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安静。三人都沉默地转着手中茶盏，药钵神情还要更为复杂，几句话转到口边，他看看沈巍，而沈巍只垂眼不语，于是便知道这人也故意等着借他之口，最后拦赵云澜一拦。
他张嘴，慢悠悠地，在沈巍的默许下发问：“小神还有一事不明……令主向来慎重，既放不下父母，为何不亲自留下照料？先圣直同斩魂使立下金边契约，其中不曾提过令主的责任，更无须陪同赴死。难道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答应与斩魂使同生共死，他才肯甘心履约吗？”
赵云澜嘴一抖，看着对面自家亲爹的脸，这才忍住没一烟圈喷人脸上，让他把自己问出的傻逼问题给通通吞回去。突然他咂咂嘴，也咂摸出点滋味来，回头冷哼着瞥了一眼沈巍，呵了声这话说得有理啊，你咋不一起劝劝我？
沈巍从善如流。
他举盏啜了一口茶，滚开的水汽蒸腾，于是连眉眼朦朦，口吻也朦朦：“人一辈子，有四件事是逃不开的。”
温柔地执起赵云澜的左手，沈巍一直用茶水焐着的手指从未有过地滚烫，指尖一笔一划，在赵云澜掌心缓慢书写：
“长久”
“是非”
“善恶”
“生死”
……
他每划出一字，赵云澜便随之在心中默念，似孩童开蒙，灵犀相授。四词写罢，沈巍用手拢上，像是要护住什么东西不叫逃跑，连劝说的语气都是和缓的：“这四样东西，执着不得，实而执着亦是无用。”
“是非由心，善恶由行，而你眼下已能看开长久，便无妨……一并放下生死。”
本章彩蛋为【一些迫害老赵的快乐段子】
【 @老干妈 我终于恢复周更了好痛苦QUQ我当初是怎么坚持三年的啊
@CWP。 笑死我现在努力回归周更了然后发现好多追更的已经习惯了几周来一次x双向奔赴失败可以说是x
@雨夜QAQ 我更新了更新了快回来夸夸我（蹦跶）！
@璃珞琳琅 头像* 47 笑死，然后感觉这个po主薅完可以回归前面的再薅一次x
@嫣然听语 我努力周更了我做到了！（虽然字数偏少内容偏水）等我复建复建看后面能不能再写点快乐日常贴贴
@雪枫 果然还是喜欢日常（悲）这种剧情就走的我又卡文又干巴巴
@某雅 我周更了我做到了！（高呼）希望我下周也可以努力做到更新！！！
@陆元宝 把我的大宝贝举高高w以后要常来玩呜呜呜呜】
好久没周更了好痛苦我真的干涸了可恶
本章有大量原文化用，但不写也不行，是一个赵云澜和沈巍彻底坦诚还有老赵交代后事的剧情，尤其是交代后事，个人觉得在原文也是很有重量的一幕，我非常喜欢，所以不舍得匆匆略过。
然后结尾那个，是我和饲养员脑了半年（是我写的太慢OTZ）的自嗨彩蛋，我真的很想在自己文里面让沈巍冲老赵逼逼一通长久生死233333抢破碗的剧情让破碗无路可走！这个梗我想了超级超级久真的，从老赵还没下地府捞人就开始记着了！
还有沈巍中间装腔作势那段，有个很隐晦的设定，就是从现实来讲，地府啊妖族啊破碗啊，重视赵云澜的原因都是因为唯有他能桎梏斩魂使，这个关系的重点是在斩魂使而不是已经没有能力只剩名号的昆仑君，但这个话从沈巍嘴里一转，就感觉老赵才是什么绝世大宝贝，理所应当被人追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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